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增爾獸心,願爾不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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增爾獸心,願爾不忘

獸山的深林很黑,擡頭看不見天,無邊的黑氣籠罩著整座山,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。

琰行走在這漆黑的深山中,他那雙熾熱的眼眸在漆黑的夜幕之中顯得愈發的明亮,他揮著劍掃開前方道路上的荊棘,眼神有些飄忽不定。

“要不要跟緊點,別跟丟了。”他朝身後小獸開口說道,聲音帶著股威嚴。他想讓小獸跟緊點,可那只小獸卻畏畏縮縮不敢前進一步。

他回過頭去,那雙眼眸閃著奇異的光芒,他的眼裏的光落在了小獸的身上,小獸直接害怕地躲進了灌木叢中。

“用得著如此害怕?”他走進灌木叢,伸手抓出小獸,小獸顫抖著,一雙獸耳低垂著。

小獸是只半獸,身上有獸的血脈,亦有妖的血脈,無論是在妖族還是獸族,他都是所被厭棄的存在。

可這裏又沒外人,如此害怕作甚?

琰望著小獸,小獸很瘦很小,長著一雙大貓的獸耳,一頭雪白的發,一雙如紫月般的眼眸,怎麽看都是極可愛的。

琰笑笑,忍不住摸了摸小獸的頭,他問小獸:“你有沒有自己的名字?”小獸搖搖頭,琰沈思,沒有名字太不方便了,總不可能一直叫‘餵’吧,他細想了一會兒,隨後開口對小獸道,“不如喚阿紫如何?”

“嗷。”小獸開口,嘴裏吐出模糊不清的單音。

小獸是他前些日子偶然遇到的,那時他路過此地,正巧看見一群魁梧的獸人正圍成了個圈,圈內還有一人,是只瘦小的半獸,他們對著那只半獸拳打腳踢,嘴裏吐著不堪的謾罵之詞,可憐的小獸被打的滿身傷痕,周身鮮血淋淋,趴在血泊中不住的顫抖。

半獸?琰笑笑,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,在這遇到了。

他擡手一揮,一道火色靈力揮出,靈力化成了把劍,劈向了那些獸人,輕而易舉的放倒了那幾個獸人。

他走到了小獸的跟前,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年半獸,伸出了手,他問小獸:“要不要跟我走?”

小獸怯怯的擡頭,望向了琰,紫月般的眼眸裏布滿了恐懼,以及一抹熟悉。

“放心,我不會傷害你的。”他牽起了小獸的手,眼底閃過一抹兇狠,嘴角露出了邪笑,“我來,本就找你的。”

小獸在身後垂著耳朵。

他們在漆黑的獸山走了幾天幾夜,最後終於走出了那個如迷宮般的獸山,琰一揮手,他的佩劍頓時憑空而現,他抱著小獸跳上了劍身,禦劍飛向了高空。

一路飛到紫竹林,他抱著小獸自劍身上跳下,從未乘過劍的小獸嚇得臉都發白了,死死抱著他扒都扒不開,他雖心中有些煩悶,但還是耐著性子哄著小獸。

哄了許久,他才將小獸哄好,他帶著小獸走向了紫竹林最深處,竹林深處有間竹苑,樸素簡潔,他蹲下身揉揉小獸的頭:“以後你就住這了好嗎?”

小獸點點頭,低垂的獸耳分外可愛。

琰舔了舔嘴角,眼底露出了貪婪的笑,這只半獸差不多還有十來年就要成年了,時間很快的。

他拉著小獸進了竹屋,小獸束手束腳顯得異常拘束,他把小獸安頓好,便取出了佩劍練起了劍。

一招又一式,帶著濤濤靈力,驚起林中鳥獸,落葉紛紛。

小獸躲在竹屋內,一對獸耳低垂,一雙紫月般的眼眸閃著光,緊緊地盯著在竹苑之中練劍的琰,眉頭微皺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此後每一天,琰都在苑中練劍,而小獸都在一旁觀望著,異常的安靜。

時間很快,許多年過去了,他們很熟了,小獸常年布滿陰郁的臉也漸漸露出了笑容,他很快也學會了說話,會喊琰的名字,也會說些簡單的字眼,還會揮劍,一招一式都是學著琰的模樣。

他們會時不時的外出游玩,走遍三界,逛在人間,小獸很喜歡喚他“阿琰”,很喜歡跟在他身後,抱著他的劍像個尾巴尾隨著,從不多言。

其實這樣的生活是很好的,小獸陪著,小獸跟著,琰再也不會孤單了,他望著乖巧的小獸,熾熱的雙眼閃過一絲漣漪,他似乎有些不舍了。

只是,他的時間也不多了,他捂住心口,那裏似乎越來越熱了……

又過了許多年,細算下來他們相遇至今已有十七年之久,這夜,琰有些惆悵的在苑中站著,他擡頭望著紫竹林的天空,紫月高懸。

小獸自他身後抱住他,在身後輕輕的喚他:“阿琰。”

這些年小獸長的也是極快的,如今身高已經快到琰肩膀處了,一頭雪白的發已及腰長,眉眼愈發的好看了起來,倒是身形依舊清瘦,真不知這幾年吃哪去了。

琰回過頭,朝小獸淡淡一笑:“過幾天就你的成年禮了,你有什麽想要的禮物?”

“阿琰。”小獸低下了頭,閉上了雙眼,那對獸耳有氣無力的垂在腦袋上:“阿琰我什麽都不想要,我只要你能好好陪我。”

聞言,琰就再也沒有說話,他望著遠方天空的紫月,期盼著那天的到來,可他卻又……如此害怕。

好像,很害怕那天的來臨一般,他下意識的握住了小獸的手。

幾天一過,小獸的成年禮就到了。

那天紫竹林的風很大,吹得落葉飄飄。

小獸獨自練著琰教給他的劍法,攪起枯葉無數,雖然力道極穩,可有好幾處都已練錯,他眉頭緊鎖似是有什麽心事。

竹屋內,琰飲著湯藥,湯藥極涼,毫無半點味道,他已經嘗不出味道了。

時辰該到了。

琰起身,走向了小獸。

十七年了啊。他養著這只半獸十七年,見證著這只獸每一天每一刻的成長,他養著,寵著,只為了今天這一刻的到來。

“你終於要動手了嗎?”小獸撤了劍,轉過身來望向琰,紫月般的眼中已積滿了淚。

琰不敢看阿紫的眼,他閉上了雙眼,抽出佩劍,劍尖直指小獸的心口,他開口,只朝小獸說了一句:“我要你的心。”

聞言,小獸一怔,他低下了頭,沒再多說一句,其實,這心與這命,本就不是他的。

“好,我給你。”他說。

他親手挖出了自己的心,他的心在月光下發出淡淡的光芒,鮮血淋淋觸目驚心。

其實琰不說,他也是會給的。他早就知道琰要他的心了,他好早之前就見過琰了,只是琰不記得他,他的這條命都是琰給的。

那時琰於妖鬼的手中救下了他,琰帶著他一路跑,卻不小心被妖鬼所傷,妖鬼之力直擊心口,琰直接被腐蝕了半顆心,而剩下的半顆心在今後的歲月中亦會被慢慢腐蝕掉,等心腐蝕的半點不剩,就是琰的死期。

琰並不想死,他每日都飽受腐心之苦,每日都要靠湯藥續命。在他看來,是許多年前的無心之舉,才成了今時的禍根之種。等心腐完了,他就必死無疑了。

他去求了仙人,尋求治療之法,仙人只說:“半獸之心可治。”

世有半獸,其心至純,待其成年後刨其心,於紫月高懸之際煉化後服下,可治百病。

可治腐心。

於是,他去了獸山,找到了這只半獸,他養著,寵著,無比縱容著,只為了有朝一日能殺了它,取之獸心,為己續命。

……

那只半獸失了心,倒在了一地枯葉中,雪白的的發如海藻般鋪了開來,紫月的光照在了他臉上,他睜著眼,有淚自他眼中流出。

他心口鮮血止不住的流,紫月般的眼眸已失去了光澤。

他擡起手想抓住眼前的人,可手擡到一半,就無力地垂下。

他閉上了眼,他死在了一地血泊中。

琰走近了半獸,取走了半獸的心,他看著半獸慘白的臉,看著半獸胸口的血窟,他突然落下了淚。

他擡手撫上了半獸的臉頰,突然覺得,好不舍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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